澳门民航学会副理事长
唐继宗博士
2005年3月29日
据金穗天府旅游网2005年3月15日的报导，九寨沟及黄龙风景区酝酿将门票价格提升至200元以上;有关九寨沟门票调整的事件并于3月19日举行了听证会，会上多数代表赞成门票涨价。本文目的是要通过对风景区的功能、风景区的产权及公共产品特性、风景区向民众索取门票的理据，和风景区提升票价对社会福利带来的影响等四方面进行探讨，提出反对九寨沟及同类风景区调涨门价的意见及论据。为了把问题聚焦，以下所要探讨的风景区指的是自然风景区，如黄山、张家界或今次讨论的主角–九寨沟。
九寨沟旅游资源配置基本架构
九寨沟的旅游资源配置制度基本上是由九寨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九寨沟风景名胜区管理局，以及九寨沟旅游股份有限公司组成。九寨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和九寨沟风景名胜区管理局是直属于州人民政府的正县级事业单位，两者的主要职能是制定及执行维护九寨沟旅游资源的政策；两个正县级政府单位的经费百分之百得靠自行筹集。此外，于2001年3月7日成立，由九寨沟风景名胜区管理局、九寨沟县旅游公司、九寨沟绿色旅游观光有限责任公司、阿坝州九寨沟汽车站、九寨沟麟翔源酒楼和九寨沟县自来水厂等单位及企业合组的九寨沟旅游股份有限公司，组织结构则是纯粹按商业运作模式而设计，公司组织包括股东大会、董事会、监事会、经理会、证券部与营销策划部等，该股份有限公司垄断性经营九寨沟旅游景区道路设施开发及经营、景区旅游运输等项目，和兼营游客食宿、副食、旅游纪念品、文化娱乐、商业服务、汽车维修以至停洗车等综合项目。
ArmenA.Alchian指出产权是一种决定资源该被怎样利用的排他性权力，因此，按以上的旅游资源配置的制度安排，九寨沟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和九寨沟风景名胜区管理局两个正县级政府单位是代表中国人民政府拥有了九寨沟旅游资源的产权，两个部门是借着掌管制定及执行维护九寨沟旅游资源的政策的职权而拥有了决定九寨沟旅游资源该被怎样利用的排他性权力。而两个拥有九寨沟产权的正县级部门又通过其中的九寨沟风景名胜区管理局以参股形式与第三方组成了九寨沟旅游股份有限公司，该公司并取得九寨沟旅游资源之旅游景区道路设施开发经营及景区旅游运输之垄断性的经营权。
根据以上对九寨沟风景区资源配置制度安排的分析，说明了代表中国人民政府拥有九寨沟旅游资源该被怎样利用的排他性权力的九寨沟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和九寨沟风景名胜区管理局两个正县级政府，把九寨沟自然风景区所提供的旅游属性之服务的部份排他性权利独家授予了九寨沟旅游股份有限公司(九寨沟的门票及道路运输服务费用是九寨沟旅游产品价格的两个不可分割的核心结构，若游客仅付门票而不付车票是不可能获取到欲得之九寨沟旅游产品.)，而这家企业的股东之一又是代表中国人民政府拥有九寨沟自然资源产权的两个正县级政府单位其中的九寨沟风景名胜区管理局。
九寨沟入沟收费标准
九寨沟风景名胜区管理局按对象的年龄、职业、身高、淡旺季，以及指定时间内重复购买的次数等标准采取差别定价的方式收取入场费，但值得关注的是无论是任何身份任何年龄或任何身高，由九寨沟旅游股份有限公司收取之车票价格于旺季皆为90元，淡季一律减收10元.现行（2005年3月16日中国九寨沟网站公布票价）门票价格水平详细如下表一。
表一2004年3月起执行之九寨沟门票及车票价格表
单位：
类别
执行时间
票类
价格
合计
第一类
旺季
每年3月初至10月底
门票
145/人
235/人
车票
90/人
淡季
每年11月初至次年2月底
门票
100/人
180/人
车票
80/人
第二类
旺季
每年3月初至10月底
门票
115/人
205/人
车票
90/人
淡季
每年11月初至次年2月底
门票
80/人
160/人
车票
80/人
第三类
旺季
每年3月初至10月底
门票
0/人
90/人
车票
90/人
淡季
每年11月初至次年2月底
门票
0/人
80/人
车票
80/人
第四类
旺季
每年3月初至10月底
门票
145/人
235/人
车票
90/人
淡季
每年11月初至次年2月底
门票
100/人
180/人
车票
80/人
资料来源:2005年3月16日中国九寨沟网站
注一.第一类票价的对象为一般人士;
二.第二类票价的对象为现役军人，残疾人，60至69岁老年人及在校学生;
三.第三类票价的对象为身高在1.30米以下儿童免门票及车票，现役伤残军人，70岁以上老年人，离休干部;
四.二次进沟票类.
按上表一所列于淡季入沟的一般收费标准，以一个三人家庭，且小孩身高不足1.30米的例子说明，在不计算这个家庭从常居地往返九寨沟的交通及食宿消费，以及在当地仅作一天游及不包当地如购买食物及纪念品等支出，和门票及车票再没有其它折扣的前题下，这一家三口获取九寨沟一天游体验的支出合计是：180x2=360元人民币。如根据报导当地管理部门欲把旺季门票从原来的145元提升至200元，按此加幅为38来推算，上述三人家庭在九寨沟一天游的支出将会由原来的360元增加至496.8元(360元x138)。
九寨沟一天游支出占2004年国民平均收入比重
根据国家统计局2004年统计数字显示，2004年按当年价格计算的全年全国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为2，936元，城镇居民人均收可支配收入是9，422元。此外，按国家所定之贫穷线按年人均收入低于668元计算，2004年年末农村绝对贫困人口为2，610万人；而按低收入标准为年人均纯收入为669至924元标准计算，2004年年末农村低收入人口为4，977万人。
若上述三人家庭例子之夫妻皆有工作，假设此小家庭处于城镇，九寨沟一天游的原支出及加价后支出分别占家庭平均每月可支配收入的23及32；如一家三口为农村家庭，有关比重则分别为74及102，数字说明平均而言一个在农村的三人家庭，在原来门票价格水平下要花掉家庭平均每月纯收入的74来支付在九寨沟一天游的支出，而在门票调高后，就算动用家庭平均每月纯收入的全部都不足以支付在九寨沟一天游的体验；再由此推论，对处于绝对贫困及低收入的7，587万人来说，要享用九寨沟一天游的体验在没有其它外在因素的影响下是遥不可及的憧憬。
反对自然风景区门票涨价的论点
自然风景区管理部门向游客销售门票收取入场费及增加收费的理由不外乎是(1)作为支持对自然风景区管理工作的经费，和(2)以价制量来达到保护自然风景区的目的。据中央电视台报导，景区负责人在听证会上介绍要求门票涨价的原因是九寨沟景区的维护成本逐年增加，为了保护生态环境，还要限制每天的游客人数，因此景区一直处于亏损状态.2004年，九寨沟景区门票收入为一点四亿元，不过，景区前期建设欠下银行九亿元贷款，每年要还款，再加上景区维护成本，去年九寨沟的实际收益有349万元.景区希望通过涨价来控制客流量及增加收入。
本文以下尝试从(1)自然风景区的功能，(2)自然风景区的产权及公共财特性，(3)自然风景区门票涨价的理据，以及(4)自然风景区提升门票价格对社会褔利的影响等4个题目进行探讨，以提出反对自然风景区门票涨价的意见。
自然风景区的功能
传统旅游经济学理论解释旅游行为仅为一种消费性行为，如塞尔维亚和黑山的旅游经济学者斯洛博丹.翁科维奇在其著作的《旅游经济学》一书内指出在人类行为的分析上，人们首先会产生旅游需要，然后才出现旅游消费行为，只有当旅游需要的体现者拥有相当数量的货币和自由时间来满足旅游需要时，才形成出现旅游消费的条件。因此，谢彦君，张建春与金世胜等多位从事旅游经济学研究的学者多往消费性产品的方向来对旅游产品作出描述及定义。
不过，按照本人题为《旅游资源及其配置制度的再认识》的博士论文研究结果，人们在旅游目地地从事旅游行为中所取得的除了是消费性的旅游产品，还可藉此为自身的人力资本增值，因此，旅游行为不仅是一种消费性行为，它还是一种投资性–投资在人力资本的行为。1979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美国经济学家西奥多.舒尔茨(TheodoreSchultz)的人力资本论，提出了人力资本是各种后天获得的、有价值的、并能够借适当的投资而增长的人口质量因素。人力资本是可以通过获取信息及增进对市场变化的适应力、接受教育、寻找更好的工作机会及更合适的生活地方等多种方式而得到累积。因此，人们可透过教育和职业训练、医疗保健、寻找更好的职业及居住地方等活动来增进他们的人力资本。人们前往非常居地作短期的逗留，不管是受甚幺动机驱动在当地从事甚幺活动，他们总能够在这种行为当中得到增广见闻，获取信息；他们的行为均符合舒尔茨(TheodoreSchultz)的人力资本理论所指的人力资本累积方式的范畴。而心理学教授怀斯曼指出，根据英国东部发展局的调查结果显示，证明人们在松弛神经，没有压力时才最具创意，这种对人力资本累积的松弛神经的体验，恰恰是旅游行为所能提供的。舒尔茨的研究认为人力资本的作用有助提高劳动生产率，以及提高人们的企业家才能；人们从后天获得的能力–包括知识、经验、技能、及健康水平等人力资本的累积是取得经济进步的根本原因。另一位经济学家马歇尔更指出绝大部份的资本是由知识和组织活动构成的，知识是生产发展的最大动力。从人力资本理论的角度分析，作者提出了人们往九寨沟进行旅游活动不单止可从中获得身心舒畅的体验，同时藉此项活动还可增进人们对大自然环境及相关知识的认识，对个人的人力资本起着累积的作用.
因此，如以调节门票价格的高低水平作为筛选谁人具备往九寨沟进行旅游活动的门槛，不单止令低入息人口无法享受到自然风景区消费性的体验，更扼杀了低入息人口本来已经不多的对人力资本投资的机会，此举将不利低入息人口劳动生产率的提升，并阻碍了拉近社会贫富差距工作的进程。
自然风景区的产权及公共产品特性
自然风景区的产权及公共产品特性不同于主题公园等人造景观。自然风景区核心主体结构的形成是归功于大自然的力量而非个人或企业，而个别人员或单位等因素对自然风景区的贡献充其量仅占其中的极少部份。一般而言，某地区自然风景区的原始产权原属于该地区人民或该地区所属的国家的人民所共有（作者的同一篇论文的研究指出，科斯对原始产权分配方式的建议将不利资源配置效率的提升。），而管理自然风景区的政府单位仅是代理人民行使管理及保护自然风景区的权力。如在九寨沟对沟内旅游资源配置制度的安排，直属于州人民政府的九寨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和九寨沟风景名胜区管理局两个正县级政府部门代表中国人民政府拥有了九寨沟旅游资源的产权，他们的角色是代理中国人民对九寨沟的旅游资源制定及执行维护的政策，受中国人民所托代理管理中国人民所共有的九寨沟旅游资源的两个正县级政府部门是没有理据损害人民共享九寨沟自然风景区的权利。所谓以价制量的涨价政策将扼杀了低入息人口分享他们对九寨沟风景区原有的权利;因此，作者并不赞同以人民的收益及财富水平作为分配自然风景区旅游资源所提供的体验及人力资本的准则。
换另外一个角度探讨九寨沟自然风景区旅游资源配置的效率问题，根据公共选择理论对公共产品的定义，公共产品是具备了非排他性及非竞争性消费两项特性，至于怎样的方式才能较有效率的对公共产品进行配置的问题？答案是要比较不同配置制度的成本–效益。由于公共产品的非排他性特性，公共产品供应方如要排除乘车拒付费者(free-rider)的存在就算是付出了大量的成本亦不一定能够见效。在本人题为《旅游资源及其配置制度的再认识》的博士论文当中对科斯的灯塔故事提出的检讨结果指出，对于像自然风景区等具非排他性特性的公共产品之较有效率的资源配置制度是由政府指定部门代理拥有该等资源的产权，而非把产权不顾原始产权分配方式的私有化并经由市场进行配置。由于求得九寨沟旅游资源的较佳配置方式是由指定的政府部门代理管理的工作，根据公共行政理论，以及基于广大人民的认知，政府存在的目标是为了争取社会褔利的极大化，因此，基于九寨沟具非排他性公共产品特性的旅游资源有效配置为前提，作者反对代理人民管理九寨沟自然景区的政府部门像私营企业般着眼于利润水平，以及采取涨价作为筛选谁人可往九寨沟进行旅游活动的条件。
此外，基于对九寨沟的产权及公共产品特性的分析，作者对九寨沟旅游股份有限公司分拥九寨沟旅游资源产权的资源配置方式的合理性和有效性存有疑问。至于可采取何种方式以支持百分百自筹资金的九寨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和九寨沟风景名胜区管理局两个正县级政府部门的运作，作者将会在以下有关的章节作进一步的探讨。
自然风景区限量进入措施可供选择方案
由于九寨沟自然风景区具有非排他性之公共产品特性，在上段探讨了此类自然风景区旅游资源较具效率的资源配置制度安排是由专责政府部门代理管理的工作，而专责的政府部门管理自然风景区旅游资源的目标是社会福利极大化。为了达到社会福利极大化的目标，自然风景区的入场人数在未达饱和点之前是愈多游客进入，总体效用则愈大。因此，自然保护区管理部门首要工作是对所管核的地区的最适旅游人数容量进行科学及客观的评估，并在不超出所订的最适容量的范围内尽量接待游客。
收取门票及以价制量仅是为了在风景区出现接待游客数目超出最适容量时用来控制游客对风景区需求量的仅从实施手段的操作效率为唯一考虑标准的方法。不过，为了体现人民能共享自然风景区公共旅游资源的权利，若出现同一时段欲进入沟内的游客数目超出最适容量的情形，则可考虑按经验数据在经常出现游客入场人数的尖峰期间，对欲入沟的游客事先采取分类预约排号先排先上的方式安排及决定进沟的优先次序，如为照顾不同对象的需要可按学生或在职、青年或长者等分类预约排号。此种安排将可照顾到对自然风景区公共旅游资源分配的公平性，而非按照目前常用的仅以实施限量手段的效率为唯一标准的以价制量方式，扼杀了低收入民众分享公共旅游资源的权利。
自然风景区运作经费来源
按照目前的运作规划，直属于州人民政府的九寨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和九寨沟风景名胜区管理局两个正县级政府单位的经费百分之百得靠自行筹集。但是，由于管理自然风景区的政府部门之运作目标是社会福利极大化而非如私人企业般的利润极大化，因此，管理自然风景区的部门不应该以销售门票作为运作经费的主要收入来源。矛盾因而产生，管理部门若不能从销售门票当中获取足够的经费，该从那里可补充运作经费不足的缺口呢？
作者对此提出的解决方案可分为两个部份。首先是要从建立科学化管理制度入手，自然风景区科学化管理制度就是要为自然保护区订立明确的年度管理及保护指标，并按年度指标制定客观的预算制度。至于筹集经费的规划，本人建议销售门票仅可作为自然风景区管理部门的部份而不是主要的经费收入来源，支持自然风景区管理部门运作经费的主要收入是可以通过对获得自然风景区正外部性利益的个人或企业征收税项而获取，如对在九寨沟享受垄断经营权的九寨沟旅游股份有限公司征收足够的专利事业税及利得税，以及对就近的餐厅、酒店，及纪念品商店征收利得税等措施，将可舒缓自然风景区管理部门因经费紧张而需要不断抬高门票的压力。
以营利为目标之自然风景区公共旅游资源营运模式的缺憾
从本文对自然风景区公共旅游资源的功能、产权及公共产品特性、门票涨价的理据，以及收取并调升门票收费对总体社会福利的影响等多个方面的探讨后，总结出原属全体人民所共有的自然风景区旅游资源由于其具有非排他性公共产品特性，此类资源较有效率的配置制度安排是由专责的政府部门代理管理的责任。而基于政府的运作目标是总体社会福利极大化，专责的政府部门应建立科学化的管理制度，为受管辖的自然风景区制定最适的游客接待容量，并严格执行年度预算制度，合理的控制部门支出。专责政府部门为实现总体社会福利极大化政策及不侵蚀人民原有对自然风景区公共旅游资源的权利为前提，专责部门无理以涨价作为筛选入沟游客的手段，这种以价制量的手段将损害低收入人口分享公共旅游资源及人力资本累积的权利与机会，并为拉近社会上贫富差距的工作带来障碍。
至于为了要解决积存已久的自然风景区管理部门运作经费不足的问题，作者建议采用以税代费的方式，对目前自然风景区公共旅游资源的运作制度进行改革，通过向获得自然风景区公共旅游资源正外部性效益的个体户或企业征收税款，以降低管理部门运作经费过度依赖销售门票的收入。
此外，自然风景区及同类资源如符合非排他性公共产品特性，通过本人同一篇论文对科斯的灯塔故事的检讨结果得知，此类资源较有效率的配置制度是委托专责政府部门以总体社会福利极大化为运作目标。经成本–效益分析，在资源利用效率的前提下，此类自然风景区的资源配置制度如缺乏政府强而有力的参与，以及相关法律制度和科技的配合，自然风景区产权私有化这类资源配置制度安排将得不到“帕累托改进”(ParetoImprovement（Paretoimprovement:aproposedsituationArepresentsanimprovementoveranothersituationBifsomeoneprefersAtoBbutnooneprefersBtoA.）)的结果。
